人类简史

大航海时代:伊比利亚扩张

  公元15世纪是世界海运史上的重要时期,也是全球历史上关键的一个世纪。1405到1433年的28年间,中国的郑和、王景弘率领大明皇朝的船队七下西洋,从江苏太仓刘家河到亚丁湾,泛海九万里。然而,盛大的远航除了显示中国富强的政治浪漫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在经济上是不合理的挥霍,在政治上同样是不合理的挥霍。抽空了贸易实质的海上冒险,成就了帝王无知狂妄之上的虚荣与野心。

  当中国的航海事业戛然而止的时候,西方却迎来了它的海上扩张阶段。“……一场西方借以发迹的技术革命战胜了当时所有其他文明,并强行将它们联合成一个差不多是世界范围的社会。革命的西方人的发明是以‘海洋’代替‘草原’,作为全世界交往的主要媒介。西方首先以帆船,然后通过轮船利用海洋,统一了整个有人居住以及可以居住的世界,其中包括美洲大陆。”历史批判哲学家阿诺德·J.汤因比这样说。在地球的另一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两个国家西班牙和葡萄牙开始凭借他们出色的航海技术以及横征暴敛,开始了它们差不多遍布世界的殖民统治。“我希望看到亚当的遗嘱,他在遗嘱中将地球划分给了西班牙和葡萄牙”。法王弗兰西斯一世因不满教皇主持西、葡瓜分海外世界曾这样阴阳怪气地说道。

  在15世纪以前,伊比利亚半岛南部的格拉纳达仍为穆斯林的据点,此外,穆斯林还控制着附近的北非海岸,同时土耳其的海上力量又在不断增长,这使得整个地中海不能不对它有所顾忌。在伊比利亚人眼里,伊斯兰教是一个永远存在的敌人。当地理大发现揭示有更多的穆斯林有待消灭时,伊比利亚人的讨伐运动速即扩展到了大洋彼岸。

  此外,中古的西欧自15世纪后逐渐过渡到金本位制,金银同是货币支付手段,为了攫取更多的金银,当西欧的国王贵族和商人在《马可·波罗行记》中发现富庶的东方有大量的黄金白银后,他们决心远涉重洋,到富庶的东方去。但由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先后占领了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半岛,于是,追逐利益最大化的西欧商人和贵族们迫切希望开辟一条直达中国和印度的新航路。基于这种种原因,西欧的航海事业开始了它巨大的发展历程。

  1415年,葡萄牙人占领了摩洛哥的休达城,由王子亨利任总督。亨利大力支持航海事业,不断组织探险队,沿非洲西海岸南下,先后占领马德拉群岛、亚速尔群岛和佛得角一带,掠夺黄金、象牙和奴隶。巨大的回报让他们对航海事业如痴如醉。

  1497年7月8日,葡萄牙贵族瓦斯科·达·伽马奉葡王曼努埃尔之命,率领近200名船员从里斯本出发,前往印度。11月22日他们绕过好望角,12月初到达阿尔戈阿湾,次年4月到达肯尼亚的马林迪,在富有经验的阿拉伯水手阿哈默德·伊本·马吉德的领航下,达·伽马沿着中国和阿拉伯海员早已熟悉的航线横渡印度洋,于5月20日到达印度西海岸的卡利卡特(即郑和下西洋中的古里)。9月,达·伽马率领满载香料、宝石的船队回到里斯本,这次航行所得纯利为航行费用的60倍。接着在1502年初,达·伽马第二次率船队远航印度,沿途拦截商船,杀人灭口,炮轰卡利卡特,强占果阿等城市。1524年9月,达·伽马第三次去了印度,并被葡王任命为印度总督。

  达·伽马的航行使西欧直通印度的新航路开辟成功,促进了欧亚两洲商业和航运业的发展,同时也开始了西方殖民者对东方的血腥殖民掠夺。由于葡萄牙人口少,无力占领许多文化悠久、土地辽阔的大国,所以主要采用建立军事据点、垄断商路和进行欺诈性贸易的方法进行掠夺。葡萄牙殖民者控制了红海航路的索科拉特岛和波斯湾入口处的霍尔木兹岛,并将印度的果阿作为东方殖民地的首府,设总督统治。葡萄牙人还先后占领马六甲、爪哇、苏门答腊、加里曼丹、苏拉威西和号称“香料之国”的摩鹿加群岛(今译马鲁古群岛),垄断了欧、亚、非之间的主要贸易通道。葡萄牙人视印度洋为自己的内海,公然拦截、追击和抢劫其他国家的船只,杀人越货,甚至将妇女和儿童沉入大海。他们向被占领地的人民征税、勒索香料,或用镜子、别针、玻璃球等廉价的小商品骗取珍珠、宝石和象牙等贵重物品,运回里斯本高价出卖,获得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惊人利润。

  葡萄牙人在非洲西海岸的航行和扩张,促使眼红的西班牙人积极寻找另一条通往东方的新航路。他们资助哥伦布一行从欧洲向西航行,结果到了美洲,开辟了通往美洲的新航路。“美洲的发现,经由好望角前往东印度群岛的航道的发现,是人类历史上所记载的最伟大、最重要的事件。”亚当·斯密这样评价。

  1492年8月3日,迁居西班牙的葡萄牙人哥伦布带领近百名水手,分乘3艘船从巴罗斯港出发,9月初抵达加那利群岛之戈梅腊岛,接着先向西后向西南航行,进入茫茫的大西洋。经过34昼夜的艰苦航行,终于在10月12日凌晨到达巴哈马群岛东南方的萨马纳岛,哥伦布当即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将其占领,命名为“圣萨尔瓦多”。他认为他所到的地方就是印度(事实上是美洲新大陆),故称当地居民为“印第安人”。然后哥伦布一行继续南下,于28日到达古巴。他们误认为古巴是中国的一个贫瘠地方,于是船队掉头转向东方以寻找位于中国东方的日本。12月7日他们到达海地,见其山川秀丽,有如西班牙,遂命名为“小西班牙”。圣诞节那天,船只圣玛丽亚号在海地北岸触礁搁浅,哥伦布利用船体修建了第一个殖民据点,取名“圣诞城”,留下39人驻守。1493年3月15日,哥伦布回到巴罗斯港,受到隆重欢迎。哥伦布的远航开辟了从西欧通向美洲的新航路,结束了美洲的与世隔绝状态。

  远航归来半年后,哥伦布组织起第二次更大规模的西航。1493年9月25日,哥伦布率领传教士、官员和想去海外发洋财的贵族团队,带着枪支弹药,分乘17艘船,离开加的斯港,不久到达小安的列斯群岛的多米尼加岛、瓜德罗普岛和维尔京群岛的波多黎各岛,他们在此进行了大规模的殖民掠夺。11月27日,船队驶抵海地,哥伦布发现当初的殖民据点已被印第安人夷为平地,于是率领西班牙殖民者开始向印第安人征收人头税,甚至将印第安人掳为奴隶或加以屠杀。1498年5月和1502年哥伦布又进行了第三第四两次西航。

  在哥伦布开辟通往美洲新航路的同时,西班牙人就开始了对加勒比海诸岛的征服和掠夺。1492年底,哥伦布在海地北部建立第一个殖民据点。1496年,哥伦布之弟巴塞罗缪在海地南岸修建圣多明各城,作为统治加勒比海诸岛的首府,进而征服牙买加、波多黎各、古巴和整个加勒比海岛,在塞维利亚设印度事务部。

  达·伽马开辟直通印度的新航路后,给葡萄牙带来了惊人的利润。而哥伦布虽然开辟了通往美洲的新航路,却没有到达富庶的东方,也没有给西班牙立刻带来可观的财富。于是西班牙当局希望也能找到一条直通东方的新航路,这下费尔南多·麦哲伦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在葡王拒绝了自己找到通往“大南海(即太平洋)”海峡的计划后,葡萄牙破落骑士麦哲伦于1517年10月愤而迁往西班牙,在西班牙呆了不到半年,国王查理一世就接见了他,并同他签订远洋探险协定。1519年9月20日,麦哲伦率领近300人,分乘5艘船,从塞维利亚的外港圣卢卡起航。1521年3月,麦哲伦的船队驶抵菲律宾群岛的马萨瓦岛(马索华岛)。8年前麦哲伦从东方回到西方,现在他又从西方绕到了东方。4月27日,麦哲伦率领数十名殖民者进攻宿务岛以东的马克坦岛,强令该岛人民称臣纳贡,被当地首领拉普·拉普领导的战士击毙。不久,西班牙殖民者用血腥手段征服了这个地区,并以王子菲利普的名字命名,这就是今天的菲律宾。1522年9月6日,船队回到出发地圣卢卡港。麦哲伦的船队整整用了3年时间,完成了人类史上第一次的环球航行,无可辩驳地证明地圆学说是正确的,为人们地理知识的扩大和科学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在拥有了新航路后,西班牙人就开始四处掠夺。1519年4月,西班牙小贵族科尔蒂斯率领约800人,携带大炮、战马于墨西哥东海岸韦腊克鲁斯登陆,向墨西哥城发动进攻。国王蒙特祖马二世派人给科尔蒂斯送去大量金银珠宝,请求退兵,而科尔蒂斯则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并设计逮捕蒙特祖马。1520年6月,被亚当·斯密称为“可怜的、孤弱的美洲人”的印第安人奋起反抗,科尔蒂斯一伙仓皇出逃,被杀和落入湖里淹死者不计其数,落入湖底的财宝不可胜数,史称“忧伤之夜”。1521年8月,科尔蒂斯再度率兵攻入墨西哥城,变墨西哥为西班牙的殖民地,称“新西班牙”。1523~1524年,西班牙人又侵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到16世纪40年代,海地岛上6万多印第安人仅剩下500人,而牙买加、波多黎各和古巴等地的几十万印第安人已被斩尽杀绝。西班牙殖民者还先后征服秘鲁、厄瓜多尔、哥伦比亚、玻利维亚、智利等南美国家。到16世纪中叶,西班牙已侵占除巴西以外的中南美洲,建立起了庞大的殖民帝国。

  开辟新航路和随之而来的殖民掠夺,对世界各国的历史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亚洲、非洲和美洲诸多国家,从此逐渐沦为殖民地或半殖民地,成为西方殖民者掠夺的对象。葡萄牙、西班牙和后起的荷兰、英国和法国等国在亚、非、美洲进行残酷的殖民掠夺,给这些地区的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然而,新航路的开辟也有利于经济和文化的交流,促使一些地区如美洲在吸收外来文化基础上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文化圈,促进了世界文明的汇合。新航路的开辟和殖民掠夺,对西欧也有重大影响,它引起了商业革命和价格革命,而商业革命和价格革命是资本原始积累的主要因素,它使阶级矛盾更加尖锐复杂,加速了封建制的没落和资本主义的发展。从此,西欧诸国的资本主义迅速发展,开始超越亚洲、非洲和美洲诸多国家。